郭松民: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当一个阶层堕落时,无论男女,都很难独自逃脱困境。
一
在回顾贾樟柯的九十年代电影《小武》和《站台》时,我注意到有一首歌频繁出现。这首歌就是当年由歌坛“金童玉女”杨钰莹和毛宁共同演唱的《心雨》。
《心雨》的旋律带着淡淡的哀愁。歌中讲述了一个女孩不能和自己心爱的男子结婚,而不得不嫁给别人所带来的痛苦,这种情感在杨钰莹细腻的演绎下渐渐展开。毛宁低沉的男声衬托,更让这份情感愈加触动人心。
在《小武》中,贾樟柯恰到好处地将这首歌融入剧情。男主角梁小武(王宏伟饰)是一个社会边缘人,他爱上了歌厅的“三陪”胡梅梅(左雯璐饰),胡梅梅也同样爱他。然而,生活的现实让梅梅不愿意和小武这样度过一生,于是有一天早晨,她突然被人接走,留下小武独自对着风,困惑不已。
《心雨》的歌词中有这样几句尤为打动人——
……
aspcms.cn(男)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
(女)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合)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显然,歌曲的情境与电影的故事产生了共鸣,也表达了梁小武与胡梅梅爱情的命运。
杨钰莹和毛宁自1993年起演唱这首歌,迅速风靡全国。1995年,《心雨》获得辽宁文艺电台“十大金曲”奖,且长时间占据高频播放率和点播率的位置。
即便时光流逝,《心雨》依旧在全国KTV的榜单中占据前列,成为无数K歌迷的必唱之选。
那么,是什么让《心雨》如此具有魔力呢?
归根结底,这与九十年代是一个剧烈分化的年代息息相关。伴随着国企改革和市场化的推进,部分阶层沦落了,新的阶层则应运而生。对于那些阶层沦落的男性来说,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新娘”——像《钢的琴》中陈桂林的遭遇一样——成了极有可能发生的事,这其中,男女双方的无奈和心酸,也让人难以言表。
《心雨》一出,瞬间让全国人民为之动容。有人唱着唱着,忍不住流下热泪,因为歌词触动了他们内心深处的痛楚——这种痛苦,不仅是个人的,也是整个时代的。
二
然而,在社会剧烈变动的背景下,相比于“成为别人的新娘”,沦落阶层的女性更容易成为堕落的“风尘女子”。
一些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曾经敏锐地捕捉到并揭示了这一现象。
已故著名作家曹征路的中篇小说《那儿》(2004)中,杜月梅曾是矿山机械厂的一名快乐女工。然而,由于工厂改制,她失去了生活来源,女儿小改又身患重病。为了筹集手术费,她不得不走上了“霓虹灯下的哨兵”——站街女的道路。
“霓虹灯下的哨兵”原本是带有严肃和崇高含义的词语,但在小说中,这一词被用来讽刺站街女,言语中充满了调侃、自嘲以及愤怒。
2006年,曹征路发表了另一部小说《霓虹》。女主角倪红梅和杜月梅有着相似的命运,只是她的结局更加悲惨。许多读者联想到老舍1935年的小说《月牙儿》,描绘的正是市场社会中“成功阶层”对沦落阶层女性的压迫与掠夺。而另一方面,这种社会也在腐蚀和诱惑着这些女性。
2000年,秦海璐主演的电影《榴莲飘飘》讲述了东北女孩小燕去香港充当“北妹”的故事。她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在三个月的签证期内挣最多的钱。为了这个目标,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游玩,而是将所有时间都用来接客。最终,她接待了38个客人。
小燕也需要通过恶搞曾经神圣的图腾来缓解内心的焦虑。在回到曾经自豪但如今沦落的牡丹江工业城市时,她和童年玩伴一起唱了一首改编歌词的老歌,“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男女光着PG跑……”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当一个阶级沦落时,无论男女,都会无法独善其身。这一结论是我对如今某些过度强调两性对立的“女性主义”产生深刻怀疑的原因之一。
这种所谓“女性主义”的危害在于,它诱导女性甩开同一阶层的男性,沿着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的道路去“做自己”。但事实上,很多女性最终并没有成为“自己”,而是变成了商品,甚至成了“成功阶层”的猎物。
女性不可能单纯依靠“拒绝男性”或“甩开男性”的方式获得解放。她们只有与“阶级兄弟”携手,争取整个阶级的解放,才能使自己作为解放阶级的一部分,获得自由和解放。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修订发布;图片来自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