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日谈｜人生若只如初见
“在此，我要为我不负责任的举动向维达集团道歉。在未经实际确认的情况下，对维达集团的专业测试结果妄加质疑，还夹带了一系列恶意揣测——这是一种不严谨、不科学的错误行为。此刻，我已清晰认识到了自身的错误，希望维达集团能够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对不起！”
在镜头前毕恭毕敬地站着，贝纳德（Bernard）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摆，旋即弯下腰，以尽可能标准的姿势深深鞠了个躬。
“Cut！”
随着一身近似咆哮的喊叫，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的男人将手中折成圆筒状的剧本重重往地上一摔，在导演椅上冲着贝纳德一通输出：“怎么回事？！情绪能不能对？我要的诚意和悔恨呢？你自己说，这都拍几条了？不行换人演。”
️导演“阿维”
说话的男人人称“阿维”。
他的全名叫维达二世（Vader II），是江山市维达集团创始人、董事会主席老维达的嫡长子，也是这家家族企业理论上的继承人。
作为全国屈指可数的顶流美妆产品制造商，维达集团近几年凭借诸多所谓的“黑科技”赢得了年轻用户的青睐。随着旗下唇彩、香水、晚霜、精华素等多款主营产品的持续热销，该集团的财富积累也水涨船高，在业界一时风头无两。
可正如东方哲人墨翟所言，“甘瓜苦蒂，天下物无全美”。尽管年届耄耋的老维达一生叱咤商界，一手建立起一个堪称庞大的商业帝国，但他始终有块心病。
那就是继承人问题。
严格说起来，维达二世资质不差。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行事时常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似乎也正因如此，对商业丝毫不感兴趣的小维达在大学阶段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悄悄从父亲为他指定的商科专业，转到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导演专业。
后来从别人那里获悉此事的老维达一度气到差点中风，但出于年老惜子的心理，最终也顺了儿子的心意。不过这种妥协被附加了一个条件——即一旦学业结束，维达二世必须先回集团试试身手。
对此，一心急着转专业的维达二世没工夫想太多，痛痛快快应承了下来。他寻思着，反正岁月漫长，父亲的想法随时可能改变。更何况要是今后能在导演行业闯出一番天地，父亲也未必就会逼迫自己。
山中时光容易过，不觉世上已千年。学导演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小维达就从大学毕业了。
一走出校门，维达二世就被社会——或者说市场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过去几年里，他所执导的作品不是遭遇票房滑铁卢，就是根本找不到投资。反正折腾了一大圈，在业内依然籍籍无名。
好死不死的是，这位二世子还自视甚高，从不把老维达是自己父亲的秘密透露给外界。如此一来，也彻底把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情投资”——或者说“投机”挡在了门外。
很快，小维达惨淡的境况传到了老维达的耳朵里。老爷子闻言雷霆震怒，派了十来个手下，抬着就把小维达逮回了家。
摆在小维达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进入维达集团工作，直到做好继承家业的充分准备。
“给他安排个工作！从基层干起！快！”
作为一个脚跺一下整座江山城都要震一震的主儿，老维达吼着下达的指令那还了得？不出一天，小维达在集团的人事任命就办妥了。
不过，就在这短短一天里，人事部总监可没少犯难。对她来说，小维达的去处成了道棘手的难题——不给他安排或者瞎安排吧，怕老维达不高兴；给他安排个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差事吧，又怕开罪这位小少爷，往后日子不好过……
好在三十年工龄不是白给的。看着保洁阿姨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品宣易拉宝，这位HR总监最终计上心来。她立即给市场营销部门的负责人去了电话，软硬兼施地把小维达塞进了该部门关联的数字化营销公司。
“你们的工作不就是成天拍些短视频，在网上博流量吗？少爷去正好，这叫专业对口。”几句话就把市场营销负责人呼之欲出的婉拒噎了回去。
就这样，维达二世成了江山市维达集团市场营销部附属数字化营销子公司的一名视频导演。他日常的工作是在设立于维达大厦12楼的摄影棚里，根据销售所需，执导拍摄产品宣传视频。
在片场，维达二世喜欢让人叫他“阿维”（Avader）。这个词据说源自乌尔都语“अवडेर”，意指“风采、风范”，和“阿维”那耳喀索斯式（Νάρκισσος）的自我认同高度吻合。
从那天起，维达集团便有了一位导演“阿维”。
️一出大戏
在刚进入维达集团的一个月里，阿维是不快乐的。
在他看来，team leader成天让他拍摄的那些品宣短视频，没有冲突、没有反转、没有丝毫戏剧张力，统统可以称之为糟粕，是不折不扣的垃圾。
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虽然这些毫无营养、甚至充斥着洗脑成分的互联网bullshit已经烂成这样，但那些被客户运维部同事忽悠到用户群里的品牌粉丝们看完，居然会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断贡献转赞评不说，还格外听不得任何质疑的声音。
前两周，广播电台里报道了维达旗下某款化妆品疑似引发过敏的客诉。没想到节目直播还没结束，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乌泱泱一大群“品牌挚友”，冲进电台的社交账号就是一通喷，纷纷指责用户“使用方法有误”、“不会用不要用”云云。
最狠的粉丝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直接把人家投诉方开了盒，吓得维权的小姐姐和电台主播都差点抑郁。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种状若疯狗、逮谁咬谁的粉丝万象，在维达集团所有人看来却是稀松平常。
️跟特么邪教似的。可怕！
心里嘟囔着，阿维终于迎来了进入维达集团后第一个真正值得被冠以“阿维作品”之名的拍摄任务。关于这项任务，还得从他入职前说起。
这几年，维达集团虽然还保持着行业领先的出货量，但也已经清晰感受到了来自多家同行企业的竞争压力以及利润方面的吃紧。尤其是在一些低成本的产品细分方面，各大美妆企业都纷纷“卷”了起来。血腥的价格战令产品的终端销售价格，被压到了挣不到几个钱的地步。
就在这个行业将陷入“三个和尚没水吃”的绝境时，几轮关键的市场调查及时发现，如今的消费者非常舍得为科技花钱。于是，“如何根据市场偏好讲好科技故事”，就成了关乎每家企业未来命运的核心问题。
一时间，维达集团所在的行业又开始在科技方面“卷”到不行。比方说，简简单单一片面膜，愣是被加入了“外泌体”、“玻尿酸”、“石墨烯”、“超导”、“米糠氨基酸”等一大堆老百姓见过的、没见过的、见过也如同没见过的“黑科技”术语。
在此过程中，维达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零想和蔚图凭借反应迅速、跟进及时，着实是狠赚了一波。从流量口碑到销量收益，都呈现出赶超维达集团的势头。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美妆领域的行业翘楚、中流砥柱，维达集团坐不住了。在将近一年的疯狂加班之后，研发部门终于在实验室里赶出了一款颇具科技感染力的新品面膜。
这款面膜结合了电磁、远红外和负离子发生技术。据研发部主任胡柚介绍，当面膜被用户敷在脸上后，就会产生带有磁性的远红外线，其能量将被皮肤吸收并转化为热能，对皮肤内热感受器形成刺激，最终通过丘脑反射，使血管平滑肌变得松驰，从而起到美容养颜的作用。
而这款面膜最具差异化的核心卖点是，在发射远红外线的过程中，它还能在四周每立方厘米的空气中，同步产生1000个左右的负离子，使皮下组织的酸碱度向碱性方面转化，可有效清除体内自由基，延缓皮肤衰老，使皮肤长期保持水润光泽……总而言之，很猛。
好了，研发部门忙完，烫手山芋就传到了市场营销部门手里。从地理上看，江山市位处这个国家的腹地，历史上从事内河航运和重工业的老实人居多，而对“讷于言、敏于行”的长久崇尚，更是让他们在讲故事时多少显得有些笨拙。
更何况，要讲好磁性远红外负离子——这样一个用户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科学故事，对这些搞销售出身、缺乏技术背景的营销专家们来说，本就是一件赶鸭子上架的苦差事。更要命的是，他们不光光要讲好这个故事，甚至还背负着借这个故事和零想、蔚图拼流量的KPI……简直想想都刺激。
当然，办法总比困难多。也不知道哪一天，谁在哪场会议上冒了一句：“那就拍实测视频啊，把产品测试数据直接摆在观众眼前不就好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营销部负责人对此深以为然，随即就此思路发起了深入浅出的内部讨论。最终，营销部一致认为，如果仅以视频形式发布测试数据，内容过于枯燥硬核，普通用户较难理解。而且这样的操作也缺乏戏剧性，不利于互联网自然流量以及二次传播的产生。
归结下来，实测视频必须要拍，测试数据也要发，只不过得加点料。
“通过本次视频拍摄，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把产品参数释放出去，来凸显我们相较竞争对手的技术优势；其次，要充分挖掘社交媒体工具的价值，以受众喜闻乐见、容易理解的形式予以呈现，并通过事件营销手段促进跨领域、多层次的产品传播；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充分借助品牌粉丝的力量，在推进内容共创、传播共创、品牌共创的过程中，积极扩大品牌声量和美誉度，加强客户黏性。”在立项会议上，维达集团市场营销副总裁贾銮真为这项视频拍摄计划定了调。
对能力爆棚的维达人来说，无论什么事，只要领导把大方向确定了，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
撰写一个情节足够曲折离奇、足以在互联网上引发热议的脚本，并把它拍摄成看起来尽量真实的视频内容，对营销部这些文科生来说根本不叫事儿。而且维达集团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次事件营销里，他们不是找来最专业的摄制组和最专业的演员，献上最专业的表演？
在这种情况下，一出《媒体恶意损害品牌商誉 厂商铁腕出手正本清源》的多幕大戏开机了。
️ “特约”贝纳德
作为一名长期混迹竖店的特约演员，贝纳德多年来或多或少地缺少些自信。因为他清楚，自己并非表演专业科班出身，没有读完全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甚至不清楚斯坦尼康究竟是不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胞弟。
从高中毕业后，贝纳德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带着三分憧憬和七分迷惘被一脚踹进社会，而不太漂亮的学历背景则限制了他在职场上的发展。
从Office Boy到会展公司搭建工，从房产中介到保险销售，贝纳德在过去七八年里的职业时刻发生着变化。年景最不济的那段日子里，他给写字楼送过水，也在不同的外卖平台接过单，甚至在机动车运营证没下来的时候，还跑过一阵黑车。
时间恍如流沙，从这个年轻人的指缝间不知不觉地溜走。在偶尔穿插于辛苦谋生间隙的独处瞬间里，贝纳德甚至对当年只身离开家乡来到大城市闯荡的原始动机产生了怀疑——理想真的是人生的必需品吗？
这样的自我怀疑在贝纳德27岁生日的第二天得到了缓解。那天，他陪一起合租房子的朋友去竖店影视基地周边趴活儿，并意外地被某剧组选角导演大手一挥，拉入了群演行列。
那一刻，贝纳德发现自己找到了真正热爱的事业。打那以后，他整日出没于竖店，这个不大点儿的地方几乎成了他的家、他的梦想寄存处。
在一次次或许不能被称之为“表演”的表演中，贝纳德的演技不断得到磨炼、提升。慢慢地，他从监视器远景中的一个背影，成了能在中景里露个脸的路人甲，再后来又可以在镜头前说上一两句台词……直到最近，贝纳德已经成了一名能与主演对上几个回合戏的特约演员。
这种身份转变让他感到满足，也为他的事业创造了新的开端——由于时不时在热播剧中亮个相，他逐渐成了影视制作公司的聘请对象，经常在一些商业广告片中卖力演出。
这次能被维达集团旗下子公司相中，在其美妆产品广告里出演主要角色，也成了他迄今为止的职业巅峰。
“得多卖点力气。”在化妆室里读脚本的时候，贝纳德这样告诫自己。
可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卖得太多了，他在开机后总是没法让导演感到满意，甚至还在片场和这个被称作“阿维”的男人争辩了起来。
双方的意见分歧，在前两天拍摄第一场戏的时候便出现了。按照人物设定，他需要以一名自媒体博主的身份，将维达集团最新的磁性远红外负离子面膜送到第三方检测中心，检测负离子的发生水平，并取得远低于维达集团宣传口径的测试结果。
直到这里，拍摄都进行得很顺利。可当剧情发展到维达集团工作人员突然闯入，阻挠第三方检测中心为检测报告盖章的时候，贝纳德和阿维的出现了意见向左的情况。
“Cut！你要报警？为什么要加这句话？剧本里有这句词吗？”阿维显然对贝纳德擅自加戏的做法有所不满。
“可是……我……不该说这么一句吗？”虽然不太自信，贝纳德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壮着胆子对剧情的不合理之处提出了疑问。
“第三方机构的检测工作合理、合法且具有独立性。而博主自己出资请机构检测产品，这相当于在委托人和机构之间建立了合同关系。无论测试结果是不是维达集团想要的，直接派人阻挠盖章都是妨碍机构正常经营和履约的违法行为吧？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该报警啊……”贝纳德尝试用尽量委婉的口吻，帮助阿维导演想明白剧情中的bug。
“不要自作主张！”贝纳德的建议被阿维断然拒绝。
其实贝纳德担忧的这一点，阿维也不是没想到，但他有自己的难处，因为最为关键的问题出在剧本身上。
根据后续剧情，正因为检测中心在盖章过程中受到了阻挠，检测报告才不具备权威性和法律效力。只有如此，贝纳德所饰演的博主后续在互联网上公布检测数据的行为才会有可能被认定为针对维达集团的恶意攻击。也唯有如此，此后维达集团请来权威媒体直播检测过程，进而重申技术参数、化解舆论危机，乃至向法院起诉索赔1000万的连锁剧情，才能顺理成章地推进下去。
如果按贝纳德的意思，博主在这段戏份中直接报了警，那后面的戏还怎么演？？就算只是嚷嚷着要报警结果没报，也会让观众看出逻辑上的破绽。
要知道，外边的竞争对手卷得这么狠，视频拍摄和传播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改剧本了。况且，虽然这次是被要求“写命题作文”，但对于在维达集团第一部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作品，阿维依然对于拍摄工作的自主性以及自己在片场的权威性，有着莫大的坚持。
反正说破大天去，这句话也高低不能加！
最后在副导演、场记和摄像师的联合圆场下，贝纳德做出了让步，剧情才得以按照剧本继续推进。
但后来发生的事表明，贝纳德身为“特约”的素养与他对于演技的严格要求，并没有因为这场失败的沟通而崩塌……
️片场角力
从贝纳德今天一早踏进片场开始，阿维就看他不顺眼。
“你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就把头发剪短了？这不和之前戏份里的角色形象对不上了吗？”他问贝纳德。
“导演……我这是为了让剧情里的事件节点，在时间方面显得更合理。”贝纳德解释道。
“你想啊，从这个博主在网上提出质疑，到维达集团公开测试产品，再到起诉索赔，最后到今天要拍的博主道歉，这些事情放在现实生活里，再怎么快也总要过几个月吧？总不能从头到尾才过了十几天，博主就认怂了，这也太假了吧……
“我把头发剪短，是为了通过人物发型的变化让观众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同时也可以通过更利落的短发来表明我认识到自身错误、决心改过自新的内心转变。”
“就你事多。”阿维嗔怪了一句，倒也挑不出贝纳德这番话里有啥毛病。
但很快，他的火又被这位特约演员给拱了起来。
事情发生在“博主拍摄视频公开认错道歉”的那场戏里。在阿维看来，贝纳德在扮演博主进行道歉的时候，不是表情不到位，就是语气不诚恳，总是缺乏真心悔过之意。
更过分的是，他又胆大妄为地给自己加了台词，在道歉时非要强调维达集团测试所用的面膜“是实验室产品而非量产产品”，测试环境和条件也和自己所请的第三方机构“存在差异”。
️这不是就想说自己没错吗？你没错，难道是维达集团错了？！堂堂维达还能冤枉你？！
️简直不能忍！
“你疯啦？照着台本念都不会？谁让你改台词的！”怒火中烧的阿维直接冲着贝纳德嚷了起来，音量大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是……我加词也是为了让观众更信服我的说辞。”贝纳德赶紧为自己辩解。
“按照剧情，博主委托第三方机构得到的测试结果显示，维达集团的面膜负离子发生数量是每立方厘米800个，与维达官方宣称的1000个存在较大差距。
“这200个负离子就是博主和维达集团的矛盾所在。而在此后的直播里，维达集团一共对面膜进行了6轮测试，负离子发生数量从每立方厘米750个到999个不等。而750-999的区间内，包含了800这个数值。所以在数字上，很难说博主有什么硬伤。
“再看测试环境，维达集团所委托的测试机构和博主找的测试机构都是拥有正规资质的权威机构，无法认定博主在选择测试环境时存在主观恶意。
“在这种情况下，维达集团起诉博主要求赔偿的法理依据是什么？从事发到博主道歉，中间只有十多天的时间，博主的言论对品牌造成的损失如何量化？1000万元的索赔金额又是如何定出来的？
“这些问题都没有厘清，博主道歉的语气怎么可能恳切呢？”本着真听真看真感受的原则，饰演博主的贝纳德可能是入戏太深，语气中竟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混蛋！”阿维被怼得直接骂了出来。
这时，一个身着蓝色西服的年长男人快步上前按下了阿维手里已经高高举起的导演椅，径直走到了贝纳德面前。他是维达集团法务部负责人步江礼。
“小贝，你冷静点，容我讲两句。首先，你要明白，法律不是你的专业，我不认为你的担忧有多必要。专业的解释事务还请交给我们这些专业的人来操心吧。
“其次，磁性远红外负离子这东西吧，用户感知趋近于零。每立方厘米到底有800个还是1000个，对使用者来说，实际上没有任何区别。
“第三，到去年年底，在我们这个国家，法律从业人员的数量约为75万人。听上去的确很多，但别忘了我们国家的人口有14亿。在这样庞大的人口基数下，系统学习过法律的人口比例仅为0.54‰。我们不排除有部分人通过自学，掌握了一些法律知识，但大部分人——我可以说，绝大部分人——是法盲。他们根本不了解，也不会在乎这起事件里的法理瑕疵。”
“这么说吧，人们目前更关心的，是这件事是不是足够热闹，有没有上热搜。而在一个月以后，甚至都不会有人想起来，要去追问一个结果——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但、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我不服！”
“不需要你服，现在要你做的只是扮演好一个深刻认识到自身错误的博主，仅此而已。”步江礼盯着贝纳德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因为你跟钱没仇啊，年轻人。”
️尾声
要说到底还是懂法律的人会讲道理。在步江礼的规劝下，贝纳德最终老老实实按照剧本完成了拍摄。
当全剧杀青、众人纷纷走出摄影棚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在微风撞上维达大厦的外立面又折返到阿维脸上的那一刻，他终于理解了父亲。
甚至在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赶紧继承集团，成为父亲那种人的冲动。他明白了自己过去拍的那些作品为什么总是换不来好票房。他也相信，此刻的自己已经洞悉了商业的奥义。
他很清楚，等自己接手维达集团后，或许会减少营销、公关、行政、人力资源甚至研发部门的预算，但用于法律事务方面的钱，绝对是一分都不能少。
而先他一步走出维达大厦的贝纳德，更是想得十分通透：
️人总是要恰饭的，不管这碗饭到底有多烂。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